下着雨的午后，教室后排突然传来异响。林小满的课本啪嗒一声砸在地板上，接着是椅子戛戛倒地的刺耳声。我们所有人都转过头去，看到历史老师周敬严正弯着腰，手肘撑在讲台上，额头抵着教案本。他素来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领口皱成一团，袖子往上撸到肘关节，露出结实的手臂。

林小满脸上的潮红从耳根蔓延到脖子，她死死攥着笔袋带子，指节泛白。周老师缓缓直起腰，眼睛眯成一道缝，目光像刀子似的剜向后排。第三排王强挤了挤林小满的位置，扯开嗓子问："周老师您没事吧？气色这么差，要不要去医务室？"

这句话像扔进了火药桶。周老师突然抄起粉笔，chalk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炸开。"你再啰嗦一遍试试看？"他冲向讲台边，指节因用力发白的右手悬在半空，所有人屏住呼吸的瞬间，粉笔尖突然碎裂，木屑纷纷扬扬洒在第三排课桌上。

周三午休，我恰巧经过教学楼拐角。李青带着六个男生扛着摄像机晃晃悠悠走过，领头的操着麦克风喊："扒开老师狂揉看！实拍！实拍！"话音未落，周老师从楼梯口冲出来，一张白纸在空中划出弧线，正好糊在摄像机镜头上。

档案室值班的老张头把我叫进去。保险柜最底层压着的泛黄报告单上，每周三次的理疗单已经积了一层灰。倒是那沓中国国家地理画满了批注，每篇关于西南喀斯特地貌的报道都被标注得密密麻麻，连书脊都被捏出深深压痕。

周五体育课改在室内，周老师裹着件褪色的运动外套站在走廊尽头。操场上人声鼎沸，李青举着手机歪着头找角度，我突然想起物理老师说过那个公式：速度×冲击力=动能。当那个扛着三脚架的男生撞上安全桩时，发出的"砰"响像是整个世界在塌缩。

医务室门口挤满送药的女生，周老师却让护士找来了林小满。阳光透过消毒水味的窗帘，在床头投下他们重叠的影子。后来数学老师在教研室里说，他看见周敬严一边揉着右肩一边翻教参，指尖时不时摸向领口内侧的那个凸起物。

但物理课代表悄悄在笔记上画了个力学示意图，箭头标注着冲击方向。那天地理课最后，他递来的纸条还带着体温："压力=正压力×面积，有时候挺直腰杆站着，比佝偻着更省力。"